闻止北

【鬼莱】浴缸人鱼(下)

#人鱼pa，致绑画@夕雾方糖#
　　
#一发完结，巨刀预警，人物死亡，单箭头#
　　
#是时候证明我刀写手的身份了#

4.
　　
　　莱娜的浴缸换了一次又一次，从布满青苔的破旧浴缸，到大理石质地，再到从遥远东方而来的发音古怪的雪白温润的瓷器——鬼狐在步步攀升。实际上她觉得无所谓，只要是陪着鬼狐就好。
　　
　　
　　

　　鬼狐天冲，她见到的第一个人类，出乎她意料的瘦小和遍体鳞伤，然后跌跌撞撞的倒在她身上。黯淡无光的眼神里却像是燃了一把仇恨的火，扭曲着像是能把自己送进地狱。
　　
　　她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理所当然的以为人类都是看不见东西，又瘦又脆弱的生灵。
　　
　　可偏偏是这样挣扎在丑陋罪恶里的小小的鬼狐，让当初也年幼的莱娜错不开眼，太过炽热的感情让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触碰他，命中注定的和鬼狐纠缠在一起。
　

　
　　命中注定的——人鱼会死在人类手里。
　　

　　
　　鬼狐得到莱娜献出的一只眼睛之后，仅仅只用三个月就学会了阅读、书写、如贵族一般的礼仪和面具般的假笑。他蛰伏了十五年，一朝蜕变起来令人恐惧的迅速。
　　

　　他开始很少陪着莱娜，第一次笨拙的打上领结去赴贵族们彻夜笙歌的晚宴，然后被灌到大醉、回了家险些把胆汁都呕出来。那时他们已经搬出了贫民窟，莱娜咬着牙跃出浴缸，艰难的挪动着把鬼狐拖上床盖好被子。
　　
　　她自己滑进浴缸的时候因为长期缺水、鳞片在边沿划过时脱落了不少，亮晶晶的像星尘一般散落在地上，痛的莱娜捂着嘴小声的呜咽了很久。
　　
　　

　　等鬼狐第二天揉着太阳穴清醒过来的时候，又气又心疼的冷笑：“我睡地板一晚上又不会怎么样，你掉那么多鳞片是想让我拿你做生鱼片吗？”
　　
　　莱娜心虚的把脑袋沉进水里吐泡泡。
　　
　　你心疼我掉鳞片，可是我也心疼你呀。
　　

　　鬼狐最后还是没绷住，抱住她亲了亲。莱娜习以为常的抱紧鬼狐大人，没看见鬼狐眼里一闪而过的冰冷。
　　
　　
　　他又像是顺带一提的低声在耳边说给她听：“有个伯爵似乎知道了我养了人鱼，想带走你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他留下我许多次，暗示我把你送出去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知道吗，他似乎势在必得。还开辟了很大的泳池。”
　　

　　莱娜第一次开始恐慌起来，明明是极近的耳鬓厮磨的亲昵，她却恐惧的牙齿都在打颤。鬼狐说出这些话的表情太过平淡，像是谈论无足轻重的天气。
　　
　　她拼命又无力的攒紧鬼狐缀着绿松石的领巾——说话都虚无缥缈的像是气音，“您不会要将我送人……我不愿意这样，永远都不愿意。”
　　
　　鬼狐就这样看着她，看着莱娜恐惧和爱慕的表情交缠不清的全部显露、毫不遮掩。他将莱娜的手扣紧扯下，陈述性的讲给她听：
　　

　　“我现在不过一个子爵，没有根基也没有资本抵抗他的任何要求。而且就算他放弃了，假如明天国王再向我要你呢？”
　　

　　鬼狐的表情晕染着悲伤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，“也许你去别人那里也是好的，镶着宝石的泳池和金丝织就的服饰……”
　　
　　“只是没有我罢了。”
　　

　　鬼狐走的时候，第一次没有关上莱娜房间的门。
　

　   那天鬼狐直到深夜才回家，鲜血从浴缸里泊泊的涌出来，把所有的水都染成了粉红色。真像莱娜的鱼尾啊，鲜艳夺目。他想着。

　　——人鱼割了她自己的鳍。
　　

　　她就再也不能在海里畅游，连稍大一点的泳池都不能游动，永远只能笨拙的沉入池底。毫无观赏价值可言。
　

　　平时鬼狐连她偷偷吃零食都会呵斥，这次却不发一言，也不在意身上的衣服，跨进浴缸抱紧了血水里痛到意识模糊的莱娜。
　　
　　血顺着布料而上贪婪的浸透了鬼狐的衬衫，空气中血腥味压抑了清爽的海风气息，他却觉得这一刻简直疯狂的美妙无比。
　　
　　人鱼亲手将所有后路截断，把脖子上锁链的末端交给他，说爱他，忠诚于他，永远不离开他。
　　

　
5.
　　
　　鬼狐的公爵加冕典礼的那一天清晨，他头一次笑的肆意张扬给莱娜看：“当初把我摁在污泥里的贫民窟的那些人，怎么会想到我鬼狐天冲还会有这一天？”
　　
　　莱娜笑的比他还开心，拍着手从鬼狐的帽子夸到小牛皮靴，硬生生的把长袖善舞的鬼狐夸的掩饰性别过脸。两个人平静亲昵的接吻，不发一言的避过莱娜后背狰狞的疤痕。
　　
　　他方才19岁，却几乎站在了这个帝国的顶端。所有人都夸赞他，夸他温和谦逊，平易近人，有领导才能。

　　
　　期间有一次与海妖的战争，大半个西欧大陆都束手无策，不知道怎么和这些生物沟通。换句话说，鬼知道它们有没有语言这种东西？
　　
　　鬼狐正好是驻守海边的伯爵，他的政敌借此机会大肆散播他鬼狐天冲无能的宣言。实际上没人能有办法，可国王也是人，他拉不下面子就拿鬼狐定罪。
　　
　　那是鬼狐最大的一次挫折，腿骨都险些被“试探性的打几下”的打断。他被属下抬着回家，狐耳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垂着，沾染着他自己的血污。
　　
　　

　　莱娜就在隔壁的房间听着鬼狐半夜痛苦不堪的含混呻吟，听了整整一晚。
　　

　　第二天，人鱼割下了她的耳朵。
　　
　

　　之后鬼狐就成了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和海妖沟通的人，一贯公式化的微笑，却足够安定民心。
　

　　于是升为公爵就顺理成章，决定书下来的那一天鬼狐沉默着在莱娜的浴缸前坐了一整天，从太阳微升到西沉。
　　
　　鬼狐嗓音沙哑着说，“你知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你。”
　　
　　莱娜摇摇头表示不在乎，“您爱我吗？”
　　
　　鬼狐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慢性自杀的瘾君子。
　
　　“爱……如果我这样的人也配说爱的话。”
　　

　　“那就对我来说，再好不过了……爱情，哪里有什么理智呢。”
　　
　　她笑的一如既往的纯真美好，鱼尾反着碧色的如纱如雾的光。
　　

　　鬼狐就把莱娜拥进怀里，亲密无间的给她讲街头的许多趣事，然后一起笑的喘不上气前仰后合。兴致上来就把钢琴搬进房间，给她从致爱丽丝弹到梦中的婚礼。时间早就到了深夜，烛光下的鬼狐五官柔和又美好。
　　

　　后来鬼狐顺利的升为公爵，离这个国家最高点就差一步，也是最关键的一步。老国王的身体也日渐老态龙钟，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垂涎欲滴那个王座。
　　
　　鬼狐只当做不知道，天天陪着莱娜在家里做幼稚的手工，从剪纸到木刻。人鱼的手不灵活，认认真真的抓着刻刀扭来钻去，专注的鱼尾都绷的笔直。
　

　　可那一天还是到来——鬼狐冒着雨被传召到宫殿，空气沉凝压抑。老国王的遗体就摆在大厅正中央，蒙着一块从头到脚的白布。
　

　　鬼狐抬头。
　　
　　暴风雨来了。
　　
　

　　
6.
　　

　　得到最多的邻国支持的竞争者，就默认能踏着其他人的尸骨、坐上最高的王位。
　　
　　鬼狐此刻单薄的背景就使他岌岌可危起来，他平民出身，说的粗俗一点就是贫民窟摸爬滚打出来，比不得其他贵族世代联姻。
　　
　　他再也没有时间陪着莱娜闲闲的看日出日落，他们当初在贫民窟的时候就喜欢这样，手拉手一坐就是一天。
　　

　　莱娜也清楚的知道鬼狐竞争失败就一定会死，她早就下定了最坏的决心，没有什么是比鬼狐大人更重要的东西——尽管她抱着微弱的希望。万一，万一鬼狐大人可以解决。
　　

　　最后鬼狐还是憔悴不堪的来找她，“莱娜……人鱼的心脏有魅惑他人的能力。”
　　

　　——微弱的希望破灭了。
　　

　　她甚至没有拒绝，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选项，只是抖着嗓音哭着小声和鬼狐说：“我没有心脏之后也能活，只是第一缕阳光就会使我变成泡沫。”
　　
　

　　“……除非有一个人类真心实意的爱我。”
　　
　　鬼狐吻上她包含水汽的唇，轻柔的和她厮磨。
　　
　　“当然，我真心实意的爱你。”
　　

　　冰冷的海水里，两颗跳动的心脏最后一次贴近。
　　

　　可莱娜觉得无所谓，甚至有一些小欣喜。因为鬼狐大人亲口承认了，他真心实意的喜欢自己，多么甜蜜，多么美好。她甚至吃着饭都会偷偷笑出声。
　　
　　她的无数人鱼前辈都熬不过这第一缕阳光，可她莱娜不一样，她可以幸福的迎接阳光。
　　

　　鬼狐加冕国王的那一天，莱娜迁到了宫殿。之前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紧紧闭着，窗帘也拉不动。现在她终于可以拉开窗帘，伴着阳光去看她窗外俊美的爱人。
　　

　　
　　她轻盈的跃出浴缸，抖着手捏上窗帘。
　　
　　她莱娜，可以幸福的迎接阳光……
　　
　　
　　

　　——人鱼最后，死在国王加冕的那一天。
　　

　　　
6.　　
　

　　我坐在鬼狐君主的对面，听着他微笑着叹息般的陈述，浑身发抖如坠冰窟。
　　
　　我是一名世间皆知的传颂者。
　　
　　可这个故事令我齿冷，再不敢看鬼狐的雪白右眼。空气安静了不知多久，他平静的开口：“你觉得，国王爱人鱼吗。”
　　

　　我喃喃着说，“谁知道呢。”
　　
　　鬼狐大笑，“是啊，谁知道呢。”
　　
　

　　他再笑，眼里就有了泪光：“谁知道人鱼——会去迎接阳光呢？”
　　
　　鬼狐笑的几乎窒息，王冠摇摇欲坠。冰冷的王座厚重巨大，有那么一刻衬着他孤独又无助。
　　
　

　　我走出鬼狐的宫殿，阳光刺的我生痛。
　　
　

　　若爱不得，那就永远记住吧，直到海沽石烂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记得莱娜。
　　
　　只有鬼狐你——心里还有她。
　　
　　

And then I gave you my eyes
于是我把眼睛送给了你
To see all the colours
为了能够让你看见所有的颜色
And then I gave you my ears
于是我又把耳朵送给了你
To hear all the sirens
为了能够让你听见海妖们的歌声
And then I gave you my heart
然后我把心脏送给了你
To fill in the emptiness in your chest
为了能够让你填满你胸口中的空虚
And then I gave you my brain
然后我又把大脑送给了你
So that you can learn to love
为了让你学会如何去爱
　　
——bgm《Bathtub Mermaid》